解答篇:
11
张磊带着沉重的心情来到陈怀仁的大宅,他们俩默契地坐在沙发上默默不语。
“陈老师,廖启铭是你杀的,对吧?”
陈怀仁对于张磊的质问一点也不惊讶,以平静的语气要求:“说说看。”
“你寄出一封匿名信,威胁廖启铭25日晚上19:45左右,在教学楼6F见面。这匿名信,附上一个秘密,这秘密和骷髅匕首有关。毫无选择下,廖启铭乖乖就范。
廖启铭没想到送出匿名信的人是你。如果此刻搜查你的家,会找到你在黑市买的配有消音器的手枪吧?你拿着枪,强迫廖启铭服下数颗迷幻药。你用枪威胁廖启铭,要他到天台去。在等着迷幻药发作期间,你应该告知廖启铭这次复仇的目的。看着他惊慌失措、痛哭流泪的表情,被怨恨填满的心舒服了点吗?
每年圣诞节前后的夜晚,户外的温度达到零摄氏度。你最初的计划要冻死廖启铭,然后把一切做成意外的假象。廖启铭为了活命,他把自己尽量缩在天台的某处角落。衣物背部的漆料碎屑,臀部的细沙灰尘就是在那时黏上。而他右手食指的灰尘,则是意识到自己会死时想要在地上写字尽可能留下一些关于凶手的信息,只可惜这些后来也被凶手破坏了。
你选择25日动手,因当天是公共假期,不会有教员或学生留在教学楼。你也知道,当晚只有听力极差的李牧一人当值。你估计廖启铭大声呼救,李牧也听不见。你把阳台的门上了挂锁后,从容离开教学楼。
第二日早上06:15,你用楼梯从3F来到天台,留下曼陀罗花并做最后确认。怎知廖启铭尚有脉搏跳动,未被冻死!一整晚的冷风让廖启铭全身麻痹,陷入昏迷。以你多年当法医的经验,廖启铭被发现并获救的机会很高。情急之下,你只好改变杀人计划。
你有【神秘社】活动室的钥匙。你安装监听器,通过监听你知道很多关于他们的秘密。你也曾进入活动室翻找线索,所以你知道活动室收藏绳索,可以伪装成上吊自杀现场。”
“很精彩的故事,请继续!” 此刻,陈怀仁脸上依然带着的笑容。
“你戴上手套,把失去意志的廖启铭背送到活动室。廖启铭在户外冻了一整晚,体温远远低于正常;估计已经被冻至昏迷的廖启铭,体温只有30摄氏度左右吧!你把廖启铭缢死后,把窗户打开加速尸体散发热量的速度,扰乱死亡时间的判断。这意味,廖启铭尸检报告的死亡时间被提前一小时!廖启铭正确的死亡时间,是26日06:00至06:30。很明显,只有你才有时间和机会杀害廖启铭。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廖启铭出现『食道粘膜糜烂及坏死脱落,胃黏膜下弥漫性出血』这项不符合缢死的征象。这些都是长期曝露在严寒的气候造成的损伤,这是维斯涅夫斯基氏斑!缢死尸体出现尸僵通常在2小时左右,现场尸体在3小时半才出现尸僵,完全符合刚才的推理。
你能抹掉挂锁的指纹,但你无法解释廖启铭身上为何黏着你的衣物纤维。你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合理地出现在案发现场。布置好一切后,你走楼梯回到3F的办公室,再搭电梯到5F的剖解室,等待尸体被清洁工发现。当清洁工叫喊或向你求救,你可以光明正大以施救的理由,掩饰廖启铭身上黏有你衣物纤维的嫌疑。
当了这么多年的法医,你对警察办案的那一套了如指掌。难怪廖启铭的案发现场几乎找不到他杀的线索!
你只拿走留字的便条,故意把骷髅匕首照片和曼陀罗花留在现场。目的是把廖启铭的死,和李勇、黄惠茹的死联系起来。你希望警方测查背后的隐情,你想要这秘密公诸于世!可惜警方把廖启铭以自杀查办。
你并不知道,曼陀罗有分草本曼陀罗和木本曼陀罗两大类。黄惠茹口中的曼陀罗花也许来自别处,但出现在廖启铭、李勇命案现场的曼陀罗花,肯定源自你家温室里的木本曼陀罗!”
陈怀仁没有半途打断或反驳。陈怀仁脸带微笑的反问:“我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张磊站起来,缓缓往墙上挂着男女合照的方向走去。
“陈老师,师母的全名是黄曼娟,对吗?”
“没错!”
“黄曼娟离开你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怀胎十月后,顺利诞下一名女婴。黄曼娟无力抚养女儿,只好忍痛把女儿交给在J镇的三妹妹黄曼珍女士抚养。
黄惠茹原本姓陈,黄曼珍将惠茹改姓黄,希望她能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可惜黄惠茹还是知道真相,偷偷离家出走寻找亲生母亲。
你的女儿是陈惠茹,也就是这系列的案件最早的死者,黄惠茹。”
陈怀仁听完这番话,早已泪流满脸了。
“曼娟醒过来了,告诉我有一个女儿。我开心得快要疯掉!当我发现,女儿早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后,我的内心崩溃了。
我无法开口告知曼娟关于女儿的死讯。在她面前,我强颜欢笑。你知道我当时是多么的痛苦!3天后,曼娟走了。我不能让惠茹死得不明不白,我要查明真相!我要把杀死惠茹的禽兽找出来!”
“所有你就杀了李勇,对吗?你是法医,拥有丰富的医学知识,知道怎么使用硫喷妥钠和琥珀胆碱!”
陈怀仁没有搭话,他低着头不断在痛哭。张磊等哭声渐渐平息后,开始新一轮的推理。
“通过活动室的监听器,你掌握了他们的生活模式。他们之间的对话,更不经意泄露了陈惠茹的死,和他们有莫大的关系。
你决定在【蓝精灵】守株待兔,等待某个人落单的机会,绑架他、从他口中挖掘你渴望的真相。2017年4月8日晚上20:30,李勇独自一人离开【蓝精灵】。在酒吧外等候多时的你,找到一个机会从后面用针筒刺进李勇的腰部,把琥珀胆碱都注射进他的体内。
琥珀胆碱让李勇在极短的时间内丧失反抗能力,但琥珀胆碱也会在短时间内被肝脏给分解掉。所以,你再通过静脉注射麻醉药硫苯妥钠,让李勇昏迷。这样,你才能够把安静的李勇载到一处没人烟的地方。你把李勇双手反绑,双脚踝也绑在一起,防止他逃跑。
当李勇醒过来后,你开始对他严刑逼供。为了让李勇毫无隐瞒说出真相,你不惜折磨他,把他腹部上大面积的皮肤割掉!逼供完毕,李勇不再有任何价值。你选择把他残忍地虐杀!
你再次注射一剂量的琥珀胆碱。虽然李勇无法动弹半分,但是他还有意识,他还在情形的状态中,他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你用利刃刺穿了他的肝脏,让他感受内腔充血的痛苦。随后你在他身上淋上汽油,点火将他活活的烧死!
你这个禽兽!”
说到这里,张磊已经忍无可忍地向着陈怀仁咆吼。
“呵呵!有一点你错了。我不是一次性把李勇的皮肤割下,我是慢慢地一小片、一小片割下他的皮肤,我要让他感受无助和恐惧!
你知道惠茹怎么死吗?他们三人把她软禁在张猛别墅的密室中,在她手臂刺上巫术的标记。知道她身上的鞭伤是怎么形成的吗?是李勇用鞭子毒打她留下的!这三个禽兽不把惠茹当人看待,惠茹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玩具,一个泄欲工具!张阳割开惠茹的手腕取血,为了什么狗屁的恶魔召唤仪式。他们某个人心情不好,可怜的惠茹成为人肉沙包。
惠茹是被这三个禽兽!不,是魔鬼折磨至死!张阳为了试新式迷幻药的效果,竟然强迫惠茹服下大剂量的迷幻药!惠茹死后,他们连尸体也不放过。廖启铭建议以惠茹的尸体为咒语媒介,轮流用骷髅匕首刺入尸体,立下他们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的誓言。
他们害怕冤魂复仇,在惠茹的口中置入曼陀罗花。然后再把尸体抛入水中,为了赞美什么狗屁水神!你敢说,你站在我的位置,你不会复仇?
这一辈子,我都站在法律这一边。我女儿被虐杀,警察到底做了什么?查出什么?”
张磊了解真相后,不禁呆了一会儿,这真相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良久,他才问道:“那么,你把张阳给……”
“惠茹的刺青代表水元素,他们把她丢进水里。李勇的刺青代表火元素,那么我就把他给活活烧死!廖启铭的刺青代表风元素,我就把他给缢死!张阳的刺青代表土元素,你猜猜看我会把他给怎么样了?” 陈怀仁现在已经进入疯癫的状态,情绪已经失常了。
张磊猛然望向窗外,望着前天完成的温室地基,他不可置信的指向那一大片水泥地!
陈怀仁点点头说道:“你真聪明!前天,我在地基的某处挖好一个洞,让张阳舒服的躺在一个长箱子里。他口里含着一朵曼陀罗花,然后我将水泥慢慢的灌进去!
老师送你一具水泥尸!不是每个法医都有机会剖解水泥尸,要好好学习哦!”
12 陈怀仁疯了。
也许,对他而言是好事,是最理想的结局。
张磊到精神病院探望陈怀仁,刚巧遇见陈浩。陈浩邀请张磊到食堂喝杯咖啡,他认为有些事,应该让张磊知道。
“廖启铭出事前,他未能守着秘密,他整件事的把来龙去脉告诉黄力强。张阳三人没有软禁陈惠茹,这一切的悲剧,是从一场荒唐的交易开始。
2017年6月,黄曼娟车祸重伤昏迷不醒。陈惠茹变卖所有东西,凑钱把黄曼娟送到S市医院治疗。为了赚取更多的钱,陈惠茹冒着风险在【蓝精灵】当一名迷幻药拆家(毒贩)。
然而远水救不了近火,陈惠茹贩毒所得的钱,已经追不上滚雪球的医药费。为了解燃眉之急,陈惠茹和张阳达成了一个非常荒唐的交易。2017年10月,张阳以30万的代价,买下陈惠茹为期3个月的拥有权。在接下来的3个月,陈惠茹成为张阳的奴隶。
刚开始几天,他们只是把陈惠茹当丫鬟那么使唤。当长期处在违背良知和道德的环境下,人性黑暗的一面渐渐地开始滋长,他们对陈惠茹的举动越来越过分。陈惠茹遭到极其不人道的对待,只因三人为了满足自己对岛国般性奴隶的幻想。
变态犹如燎原的星火,一经爆发会造成无法控制的情绪。他们已经不把陈惠茹当成人看待。在他们眼中,陈惠茹只是一件工具、一件玩具、一件祭品。直到陈惠茹被逼服下过量的迷幻药,最后暴毙身亡。“
安静地听完这一切,张磊问:“长官,你认为陈老师所做的一切,有错吗?”
陈浩没有回答,口是心非的答案他无法说出口。
世界,不只有黑色和白色。
更多的是,灰色。
注:以上大部分的法医资料,皆都参考《法医学》第二版,2014年,主编乔世明,清华大学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