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与推理:
1. 王安或土方吉行凶的排除
本案实为密室杀人,但密室构成前提是,王安或土方吉没有参与行凶。
土方吉的排除:主要是没有动机,毕竟是跟了近藤俊一十几年的下属,近藤显然很信任他。当然如果他有隐藏的动机,到戏班行凶是为了嫁祸,自然可以轻松完成作案过程,这一点因为年代久远,已无法证伪。但从表面证据看来,他作案的可能不大。
王安行凶的排除:他带了匕首,但匕首是干净的;王安此前与近藤有过争执,有一定的动机,但如果他真的行凶了,应该采用匕首杀人,不需要再勒杀;再者,如果他杀了人,便当知自己是逃不掉的了,在确保妻儿平安后,他大可以认罪画押,没必要在法院上还喊冤枉,导致多吃苦头,打得连妈都不认识。
2. 王安是否是帮凶或者是知情人?是否有包庇罪?
答案也是否定的。理由同上,如果王安知道凶杀内情,要么就曝出来,要么就咽下去。既然他没曝出来,在确保妻儿安全后却又不甘心认罪,因而王安并不知道内情的可能性大。
3. 核心诡计——密室的概况
在确定土方和王安均不是真相知情人后,近藤俊一被杀一案就变成了一个密室杀人案。案发地点是二楼,根据描述,二楼只有三个空间,也即:左包房,右包房,走廊。这三个空间彼此独立,构成了一个连通的三角形;而且每个空间里一览无遗,没有其他隐藏空间;所以密室的完成只能着眼于这三个空间。在一般情况下,左包房和走廊分别有王安和土方吉;而在特殊时点上,王安存在着流动性。王安的走动便是这个密室的破绽所在。
4. 案发当日,近藤死亡前后的时间线梳理与相关分析
下午四点半,近藤来到戏院,王安和近藤,土方上了二楼。值得注意的是,近藤来此并没有特殊规律,而近藤返回北平也是秘密调遣,所以并没有人预先能预料近藤会在这一天这个时间来到戏院。而杀人手法的带有思虑性,应有一定的谋划,所以凶手应当是在四点半之后在戏院并且知道了近藤抵达的人。(这一点排除“我”作案,因为当时“我”的日常是上学,无法知道当天近藤会过来;毕竟作为第一叙述者,如果他其实是凶手,那很多地方角度就不同了。)
四点半,近藤到达右边包房时,台上在唱《空城计》,结合后面的演员表出现的角色,案发当天《空城计》最可能的版本(全场半个小时多)见下方链接。结合唱词可知,从近藤抵达右边包房到《空城计》结束,还有二十分钟左右。
http://tv.cntv.cn/video/C10301/cca92d1825084bffa798430ea50df5f1
《空城计》之后是《百花亭》,后者耗时一个小时左右,所以即使忽略中间换场的耽搁,近藤看完戏剧表演时,至少已经五点五十分。
再之后比较确切的时间点和事件便是六点二十五分,那时候土方推开窗户冲贾仁老板喊话,贾仁上去发现尸体。而土方推开窗户前,与王安共同发现尸体。而尸检报告称死者在六点到六点三十之间死亡,与实情吻合。
下午五点五十到六点二十五,这段时间各人的活动便是本案的关键。
5. 尸检结果与分析
死亡时间与情景吻合,不做赘述。
死因是麻绳绕颈两圈相交于颈后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推论为凶手在近藤后方用绳子勒死了近藤。值得在意的是,死者后脑勺偏上的地方有小钝器伤,现场却没有留下可疑的凶器。
另外,照片为证:死者尸体被发现时,是安详地仰卧在摇椅上。这种姿势,是没办法被人击中后脑勺的,而且后脑勺小钝挫伤的描述提示此伤不是近藤不小心摔倒撞到的。因此,近藤在躺下前被一个身高不矮的人从后面用小钝器袭击。
矛盾点:如果钝器袭击者和麻绳勒杀者是同一个人,那问题来了,凶手为了什么理由要将近藤扶到摇椅上,让他安详地躺着呢?而且从勒痕描述来看(原文述“无法判断凶手身高”),凶手是先将近藤打晕,再扶到摇椅上躺好,再进行勒杀。这种情景是不合理的。
而这个矛盾得到的合理推论是:钝器袭击者和麻绳勒杀者不是同一个人,前者先将近藤打晕,扶到摇椅上躺好;后者直接对躺着的近藤进行勒杀。
钝器袭击者的身份及凶器:如前所述,二楼只有三个空间,藏不了多少人。如果凶手是个人行动,案发时间内的二楼就只有四个人。因此,钝器袭击者只能是王安(理由和可能的心境后面会分析)。另外,现场能充当钝器的东西不多,军用水壶(铝制)或许可以拿来砸人,但这也不算“小”钝器;所以留有痕迹的小钝器是王安匕首的“刀柄”。(这是最可能的推论)
6. 密室解构
如前所述,二楼可以简化成一个“三角模型”。在五点五十到六点二十五之间,王安会先打晕近藤,之后凶手进来勒杀。王安击打近藤时,近藤还没躺下,所以只能是发生在五点五十之后京剧结束后不久,近藤真正躺下小憩之前。那时候右包房里的三人都会站起来,土方吉会先走到外面守着,近藤和王安或许会随便说两句。就在土方吉出了右包房大门不久,王安就打晕了近藤,并将他安放在摇椅上(理由和细节下文再述)。
之后,王安会从右包房大门出去,走到走廊,再经左包房的大门进入左包房。而就在这个三角轮换的过程中,凶手从左包房经由房内小门进入右包房,勒杀已经昏迷的近藤。
六点二十五左右,王安敲房内小门无人应答,遂经大门走到了走廊,再在与土方耽搁了一些时间后,经由右边大门进入右包房。而就在轮换的过程中,凶手由右包房经房内小门进入左包房。
在土方将贾老板喊上楼,贾老板、土方、王安都在右包房里面之后,凶手经由左包房大门出到走廊,再混入人群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7. 密室解构补充之——王安打晕近藤的机会
故事描述和王安的日记提示:王安与近藤既往交谈甚欢,甚至有机会聊到战争这种敏感话题;而土方只是扮演一个随从/保镖的角色。以往很多次,土方守在走廊的时候,近藤和王安都很有可能在包房内聊天。证据:六月那次,两人聊到战争,争执起,近藤甚至拿出手枪抵在王安额头上;也正是这个导致了案发当天看戏时两人没说多少话。然而,土方对这个现象却是“不知何故”,说明土方并不知道两人在六月份的那次争执。这也表明,两人私聊,土方退守外面的场景并不是会让土方觉得在意的场景。因此,案发当天,京剧结束后,近藤小憩前,王安是有可能与近藤独处的。
8. 密室解构补充之——王安离开右包房时的途径分析
既往,相声表演时,王安会离开右包房,或有表演安排而去舞台,或去左边包房。如果王安要去舞台,他自然会从右包房大门离开;如果王安目标直接是左包房,可以从房内小门走,也可以走大门经走廊。但是,王安离开时,近藤一般都是准备躺下休息,如果走房内小门,无疑会发出很大的噪声,近藤势必不喜欢。尽管互相赏识,但王安的实际地位毕竟低下,所以他应当会为近藤着想(这一点从近藤被打晕后还有“安详”的睡姿也能看出),所以虽然故事中这个细节没有被揪出来,但王安退离右包房时走大门经走廊的可能性大。
9. 从案发当日的情形推算行凶者之一
那日近藤到场,京剧已经上演,观众都看着舞台,近藤上二楼是在观众的背后,一般观众还不知道近藤已经到来(除了贾老板这种还会回头和人交流的,还有一些看戏不专心的)。而比较容易看到近藤抵达的人自然是戏班内部成员,他们在舞台上,看着观众,看着大门方向,自然很容易看到近藤抵达。另外,一般观众是无法享受二楼包房的,所以他们也很难做到有技术含量的谋杀,而戏班内部的人对戏院建筑结构自然更了解些。因此,凶手是戏班内部的人的可能性大。(也即嫌疑人是故事中列举出来的人员名单以及故事中出现过的人)
按照上文所述手法,凶手必须预先藏匿于二楼左边包房之中(这个时间是《百花亭》演出的时间),而且凶手行凶后一直呆在了右包房,直到六点二十五左右(那个时候《赵氏孤儿》已经开播);所以凶手必须是在《百花亭》以及《赵氏孤儿》演出期间有自己的空余时间的人。文武场要负责伴奏,走不开;班主王安已经要陪近藤,另一个班主秦漢自然无法走开(缺班主自然会被发现,当属“值得在意的情况”,很可能会被人提起);小二只有两个,要招呼那么多客人,如果消失了一个,另一个早该报告了;相声只有两个人,那段时间王安不说相声,他们应该都要上场;扫地工陈伯倒不一定时时刻刻要扫地,他消失一会也不会有人注意,但是,一个70岁的老爷子,不该采用勒死这种耗力气的手法(当然这里没办法百分百排除陈老爷子)。
排除了这些,剩下的就只有京剧的参演人员了!!然而,比对《百花亭》和《赵氏孤儿》的名单后,发现戏班全员都至少参演了这两场的其中一场。除了陈伯,戏班内部成员竟无人有时机行凶?
10. 插曲——老板贾仁回忆参演名单的提示
贾仁回忆时,是先把当日参演角色列出来;再根据档案信息填补具体哪个角色哪个名字;而且最后也是思虑再三,不敢说百分百正确。因此可以认为,参演的角色(如老生/小生/花旦/醜等)是确定的,但那个角色对应的人却不一定百分百可靠。更确切地说,贾仁记得的名字应该是计划的安排,毕竟舞台上具体那个人,透过浓妆,肯定无法辨别。若是演出过程发生什么意外,A替换了B,这就是贾仁无法得知的了。
在《赵氏孤儿》中,老生、净都出场了两个,而花旦、小生、醜只出场一个;《百花亭》中则是花旦、小生、醜各自只出场一个。戏班里,老生、净、花旦、小生、醜均是两个人,所以只能确定老生和净的扮演者一定要参演《赵氏孤儿》,没有时间行凶。而花旦、小生、醜的扮演者中,有一人既没有参演《百花亭》,也没有参演《赵氏孤儿》,他跑过去行凶了。实际演出时,由另一个替上。
顺便提一下,如果有参演的人,必然化了妆,这样的人经过观众区到达二楼必然会引人注意。所以可以认为参演者不可能还能够去行凶。
11. 从案发当日的情形推算行凶者之二
承上,根据贾老板的回忆偏差以及当时现场略带混乱的情况,行凶者很有可能是花旦、小生、醜的扮演者之一。
如前所述,凶手还要知道近藤抵达了二楼。在《空城计》时,近藤抵达二楼,根据诸葛亮唱词及《空城计》剧情,当时两位老兵(醜)是在舞台城墙下,正面面对着观众席,他们很容易便得知近藤的到来(见附图,圆圈示两位老兵的位置)。而《空城计》中没有花旦出场,尚还有一位小生出场。因为在后台的其他人实在没办法看到到来的近藤,所以嫌疑人排除花旦,缩小在醜和小生之间。
再进一步,贾老板记忆中的人与角色是计划中的,《空城计》时,并没有任何意外出现,所以《空城计》的名单应当是对的,也即嫌疑人落在羅進三(醜),萧章華(醜)与朱秀先(小生)之间。
12. 杀害近藤的可能的动机分析
王安的动机是激忿填膺以及失望透顶等情绪;与王安交好不忍王安堕落,希望王安有个好名声的人(譬如“我”)的杀人动机可以是挽救王安名声,把他塑造成英雄;军方相关动机:类似特工任务,杀了重要军官近藤,救国救民;最后就是屁民杀个日本鬼子泄愤了。
13. 动机与嫌疑人在戏院工作时间的联系
上条所述动机中,因为嫌疑人落在和王安泛泛之交的戏班成员头上,所以动机最可能的是:某个戏班成员有特殊身份,他混进戏班就是为了接近近藤,完成刺杀任务,拯救党国。若是如此,凶手必然是在得知近藤会到这个戏院之后,才混进这个戏院。近藤是在1937年11月中旬开始来戏院的,而在1937年11月中旬之后才加入戏院的人有:羅進三,姜曼玉以及小二骆馀。
14. 凶手推定
根据手法及可能性分析,嫌疑人是朱秀先,羅進三和萧章華;根据动机及可能性分析,嫌疑人是羅進三,姜曼玉和骆馀。同时满足这两个推论的,便是凶手 羅進三。
案件还原:
在1937年11月中旬,近藤开始来戏院看戏。羅進三是一名特工,领了追杀近藤的任务。为了执行任务,他于1937年11月29日加入贾老板的戏院。羅進三摸清楚近藤的习惯后,便开始筹谋。计划完备后,就等待某个机会了。
案发当天,近藤来看戏,当时羅進三正在演《空城计》中的老兵,他当时正对着大门方向,一下子就看到近藤来了,于是他决心当天执行刺杀计划。
按计划,羅進三在《百花亭》那一场还有演出,但他下了《空城计》后,私底下找萧章華,以身体不舒服或者要上茅厕等作为借口,让萧章華替一场。(如果《百花亭》的演出表是贾仁记错人了,那就更好办了)
溜出来的羅進三自然是卸了妆,穿过观众席,来到了二楼。(一个平常人在一堆平常人中走过,自然不会引起什么动静)羅進三抵达二楼后,先进入没有人的左边包房,等待时机,那时候是《百花亭》上演期间。
另一方面,当天王安接待近藤,两人却因为一月前的别扭而彼此不说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近藤还是在乐悠悠地看戏,王安却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干脆杀了近藤(所以贾老板提过,京剧期间,近藤认真看戏鼓掌,王安却注意力集中在近藤身上)
等到《百花亭》结束,按计划到了相声时间,近藤自然提出小憩一下,土方吉就此退出走廊,守着门口。王安却有些话要在二人独处期间说,不吐不快,那些话自然是与战争敏感话题相关,两人意见不同的话。王安提到这些话时,自然也会引起近藤的反感,近藤一边没好气地回话,一边转身关窗,准备打发王安走,不理他。
近藤漫不经心的回话却刺激到了王安,他趁着近藤转过身准备去关窗的时候,拿出了匕首。但王安犹豫再三,还是下不了杀手,却又激愤交加,遂用匕首的刀柄部分,狠狠地砸在了近藤的后脑勺上。近藤晕了过去,王安慌张之余,却探到近藤只是晕了过去,还有气息。王安将近藤扶到摇椅上,细心呵护着,将近藤摆成一个最舒服的躺姿。王安想着等近藤醒后,道个歉,凭着既往的交情,对方当不至于不留余地。安置好近藤后,王安关上窗,好让近藤好好休息,便经大门退出走廊,经由走廊回到左边包房。
就在王安关上窗时,在左边包房留意着右边动静的羅進三准备行动了。他认为,关上了窗,就代表近藤将独自一人休息,独处的机会便是羅進三刺杀的时机。羅進三计算着时间,估摸着大家都离开了,便经由房内小门穿过去。或许羅進三听到了王安砸晕近藤时的动静,或许羅進三原本做好了伪装再突袭的准备,但事实是羅進三面对的是一个已经躺在摇椅上睡着/昏迷的近藤。这自然是天赐时机,羅進三拿出事先准备的麻绳勒死了近藤。
另一方面,回到左边包厢的王安心绪难平,一直忧虑着待会怎么面对近藤,所以相声他自然是没心情看的了。好不容易熬到了相声结束,他去敲门,近藤却没回应;京剧又快开始了,敲门还是没回应。王安心中可能在想,或许下手重了些,依然昏迷未醒。他自然是走到走廊找土方,与土方一起经右边大门进入右边包厢。却没想到发现的是尸体。王安惊愕至极,难以置信,嘴里只喃喃念叨着近藤的名字。
而羅進三行凶后一直呆在右边包厢,估摸着到时间了,王安敲门没回应自会到走廊找土方。羅進三就趁着这个时机从右边包厢经由房内小门穿回左边包厢。等到他们发现尸体,进入右边包厢后,羅進三再出走廊,离开。(注:虽然三个空间彼此之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但羅進三在左、右包房之间穿梭时,仍可以采用一些方法来把握穿房内小门的时机,比如一个简单可行的方法:待在左/右包房时,包房对走廊的大门暂时不关得十分严实,留有缝隙,这样就能监听到走廊的动静。在确定另外两个人都在走廊的时候,顺手关上大门,再迅速在房内进行小门穿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