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工厕所的一把火

48118

1.
“沙沙沙，沙沙沙。”
这声音只有在午后的画室才能听到。
而画室的主人，张云舒张老师手拿折扇轻轻敲着后背，在画架画板之间穿行，享受着学子门用铅笔演奏的乐曲。

“美术，这项能力并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掌握，没有天赋的你们距离‘开窍’还差得远。你们需要不断的练习，不断的画，把纸与笔当成身体的一部分，手眼协调，描绘出心中所想。”

突然，一个无人使用的画架挡在了张云舒面前，它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骨架。

“哎！那个谁，这儿怎么有个空位？”

‘那个谁’其实就是班长，她站起来说道：“报告老师，吴言被开除了。”

“吴言？”张老师转过身看着班长，然后用折扇敲着额头说道：“吴言，吴言，就是那个有精神病的？”

班长罗裳扶了下眼镜说道：“是自闭症。”

“啊啊！我想起来了，你们班就他还蛮有天赋的，怎么会被开除的？”

“报告老师，因为他纵火。”
“纵火？”

2.
5月7日晚上九点半，言玄市英才高中第二教学楼五楼的教工厕所意外失火了。

留下值日的学生和还没回家的老师一同救火，终于在火势即将蔓延之前将其扑灭。

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这件事并没有惊动警方，却让教导主任恨得牙痒痒。

经过为期三天的调查，校方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特长班的学生――吴言。

3.
“你们特长班的差学生，是不是经常偷偷撬进五楼的教工卫生间上厕所？”教导主任看着垂头的吴言继续说道：“兴趣爱好挺奇怪啊？”

吴言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攥着衣角。
这是个瘦弱的孩子，苍白手臂上清晰的盘旋着绿色血管。

“啪。”教导主任将半盒云烟丢到了办公桌上，接着说道：“什么意思？学习压力太大？需要抽烟缓解压力是么？”
“要不要现在来一根？”

吴言抬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接着又垂下了眼眸。
略长的头发再次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你知不知道一所教工卫生间价值多少钱？”

这回主任没等吴言摇头就接着说道：“把钱赔了之后，给我滚！我们英才高中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4.
言玄市英才高中第二教学楼五楼有两个班级，一个是特长二班，一个是学习最好的实验班。
而供学生使用的卫生间在距离第二教学楼三百米处。
需要横跨一个操场。
当然，教学楼没有电梯。
课间时间只有五分钟。
校方曾经解释过，体育平均分数最低的班级需要对其进行强制性锻炼。
所以两个班级被安排到第二教学楼五楼。

5.
张云舒翻看着吴言留在画板上未完成的作品。
那是个戴眼镜的短发女孩看书时的样子。

虽然仅仅是勾勒出轮廓，但是栩栩如生
，静中有动，好像下一秒就会翻开书的下一页。

“张老师！打扰您！”一个青年老师打断了张云舒的思考。
“啊，是刘老师，什么事？”
“孩子们最近成绩有些不稳定，虽然他们是特长生，但是这学期的文化课指标还。。。”
“直说吧，借哪节课？”

6.
五月十一日班长罗裳将百无聊赖的张云舒带到了火灾现场之后就径自上课去了。

进到这个卫生间之初，张老师就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废墟。”

光线透过崩裂的窗户，戏耍着飘在空中的灰烬，所有的木制品全部燃烧殆尽，只能隐约透过扭曲的金属框架猜想原来的样子。

“干粉灭火器的覆盖度很大嘛，看来在火势得到控制之后又继续喷洒了一些。”张云舒轻轻的用折扇敲打着脆弱的金属门框。

这卫生间分为两个部分。

外边的是洗手池，里边的是坐便器。
中间是用一个两米高的金属框架支撑着的简易左开门。
门具体是什么材质已经无法考证，反正一定是可燃物。

房顶熏黑了，但是可以看出火焰的走势，是由内而外的。

再看看地面，除了张云舒自己的脚印之外，那画面像极了干涸的河床。

从四面八方将灰烬被水引向地漏，这应该是卫生间自流平的功效。

尽管已经过去了四天，地漏上方的泥土貌似还有些湿润。

这有些可疑。

张云舒挽起袖子，扣开了地漏，看了两眼之后将手伸了进去。

7.
其他楼层的教工卫生间，张云舒都进去看了一番。
大致上都差不多。

每个卫生间的门都是锁着的，不过只需要一张A4纸就可以打开。

同样的，第一时间看到一个洗手池，通过一个左开门之后方能抵达坐便器。

现在张老师就坐在那上面思考着。

“很奇怪啊，即便是抽烟的话，为什么会引发火灾呢？”他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纸篓，又摇了摇头说道：“那孩子一定不会那么蠢将燃烧的烟头丢进纸篓吧。”

“蓄意纵火？倒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8.
很可惜。
当事人已经无法去询问了。
吴言是借读生，老家在距离言玄市很远的甘木县。

一来一回要蛮久，至少，久到张云舒不想去。

9.
张云舒坐在办公桌后听着罗裳的报告。

“经过询问校工王阿姨，得知，五月七日那天最后一个用正规方式进入五楼教工卫生间的是实验班的班主任――曹准曹老师，据王阿姨说，因为当时是四点半，临近下班点，而曹老师又看起来很紧急，所以王阿姨打扫到一半，就将卫生间让给了曹老师，而她在门外等了十分钟之后就下班回家了。”

“姓曹的抽烟么？”

“据悉曹老师并不抽烟。并且第二教学楼的所有老师都不抽烟。”

“打扫到一半是什么意思？”

“据王阿姨说，当时刚打扫完洗手池附近，正准备拖一拖坐便器附近的地，就被曹老师轰了出去。”



10.
“吴言半个月前去过校医处，说是摔倒了，领取了一瓶碘伏。”
“而且他近半个学期经常摔倒，碘伏创口贴之类的药物经常被他领取，对了，还有烫伤药。”
罗裳翻了一页笔记本之后继续说到。

“据小道消息是实验班的体委向教导主任告发的吴言。他叫做赵倾。”

张云舒竖起两根手指挡在嘴边。

“他？”

罗裳点了点头说道：“他抽一种看起来稍细烟，经常和实验班的其他几名同学去校内公用厕所偷着抽烟。”

张老师用拳头敲了一下手心。

11.
五月十二日。
在食堂打饭的赵倾不小心撞到了张云舒。
好在张老师并不在意，挥了挥手示意赵倾自便。

赵倾是个文质彬彬的孩子，他正坐在一个短发眼镜妹的对面。

“谈笑风生。”

12.
“呼。”
张云舒坐在四楼的坐便器上抽着一根烟。

他一边抽着细烟，一边拿起几根黝黑扭曲的烟头做着比较。

一共是四种烟头。

其中有稍粗一些的，有中间是心形的，带爆珠的，和最普通的。

“竟然没有细烟？难道我猜错了？”

“张老师！您用完厕所了没？我还要下班啊！”

外面焦急催促着的那个人正是校工王阿姨。

“就快了，王姐，最近这肚子不太舒服。”

在这之前，张云舒刚好发现了在四楼打扫卫生的王阿姨进入了教工卫生间。

他估么着两分钟的时间就捂着肚子冲了进去。

他发现，王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喜欢用两把拖布，一把湿的，一把是干的。
喏，这两把拖布就摆在坐便器旁边。

干拖把头是棉质的，虽然说是干的，但是也只是和湿拖布作比较来说。

其实还是有些潮的。

13.
赵倾和他的几个哥们在厕所聊着天。

“呼，听说吴言转走了？”
“呋，是开除。”
“唉，少了不少乐子啊以后。”

聊完天的他们对着身后不远的一排蹲便器弹飞自己的烟头。

他们都能准确的将烟头弹进蹲便器。

蹲便器是有门的，但是他们熟能生巧，除非，门后有个倒霉的小子。

如果听到“哎呦！”这么一声，他们就会狂笑着跑回教室。

但是今天。

“卧槽？”这是一个成年人发出的声音。

一只砂锅大的手拍到了蹲便器前的木门上。

赵倾三个人疑惑了一声之后没来得及跑，就跟一双眼睛对视上了。

这是近些天他们最后悔的事。

正在使用蹲便器的竟然是本校的体育老师夏侯尚文。

他的一撮头发还冒着烟。

“几个小必崽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据说，夏侯老师以前是个不良混混，十二岁的时候把人打成过植物人，托关系才来这里教书。

“老师我错，啊啊啊啊啊！”
男学生厕所传来出来的惨叫惊天东西，这更成为了这所校园的十大神秘事件之一，据说白天上课前最后一个留在厕所的人会看见吃人鬼。

14.
张云舒和夏侯尚文在街边的羊肉串摊子上喝着啤酒。

“可惜了，我也不是侦探没法知道事实真相也没法还那小孩一个清白。”

“算了算了，别狗拿耗子，我二叔已经判完了这个案子，这么多年教导主任他也不是白当的，应该错不了。”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这么回事：
那天，吴言偷偷撬开了教工厕所的门进去上厕所。
结果赵倾他们也撬了进去，不过他们是进去抽烟，抽完烟之后他们朝着吴言弹烟头。
恩，就是从木门框上面弹进去，那差不多有半米多的空间。
然后吴言将烟头踢进了地漏中，不过却少发现了一个烟头藏在了干拖布头中。
本来拖布头还有些湿润，不过事发时间可能是八点十分，那时是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时间，拖布头应该也干透了。我试过了这种棉质的拖布头用明火还不太容易点着，但是如果把烟头藏进去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张云舒吞了口酒继续说道：“可惜这件事已经没法去证明了，那几个孩子也一定会逍遥法外。”
“咕咕噜噜。”夏侯尚文已经睡着了。

15.
“听说就是你们三个往我校体育老师头上弹烟头是不是？”
教导主任桌子前站着三个捆绑成“木乃伊”的高中生，其中一个人头上的绷带处还渗着血。
“不罚死你们，我夏侯诚，名字倒着写！”

48118

一点都不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