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贝克街杯冬季推理赛第三题
《冰火之歌杀人事件》
作者:宸少Ch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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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题时所听歌曲:《庭園にて。》acane_madder
(序)
老妇人手里抱着一筐土豆,背着小男孩儿上坡,后面紧跟着一个稍大一些的女孩儿。炽热的光照射下来,汗水漫过晒红的肌肤流到女孩的领口里。
女孩背上挂着厚重的书包,胸前很勉强地环抱着一筐土豆。通常情况下,女孩儿放学的路上包都没放便会径直去农田里,帮奶奶干活。
男孩已然四五岁,正是淘气的年纪,方才吵着闹着要奶奶背回家,奶奶拗不过,只好把背篼的空间腾出来。原本装在里面的土豆大部分被分在了女孩的筐中。
回家的路,是一段长长的坡,没有任何起伏,漫长的一直向上的路,让人觉得煎熬。阳光过于灼热刺眼,女孩儿略微偏着脑袋默默走路。自己的弟弟却突然淘气,抓着她的头发一通乱拽。女孩儿低声警告,弟弟却更来劲了。奶奶闻声转过身来,背篼里的弟弟自然往前移动,手里依然拽着女孩的头发。
“啊!”女孩痛的直叫,胸前的筐掉在地上,土豆撒落出来,顺着坡滚了下去。
女孩儿生气地盯着嬉皮笑脸的弟弟。
“啪!”奶奶一耳光重重地扇在女孩儿的脸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便宜货。”
女孩儿捂着脸颊,一言不发地看着土豆往坡下滚去。
(一)
清洗好几颗土豆,半夏将它们放在菜板上,掏出手机。
“在干嘛?”多日没说话的师父宸少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有什么事吗?”半夏有些敏感谨慎。
“这几天我要参加一个好友的婚礼,好像离你家不远。你明天中午有空吗?请你吃顿饭。”
“嗯……”半夏犹豫了一会儿,“是只吃顿饭吧,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做。”
“可以啊,就是见一面而已。”
“到时候可能会稍微晚一些,我得先让我弟吃完收拾好才能出来。”
“噢……没关系啊,我饭点很不规律的。”
结束了对话,半夏开始切土豆丝。
“喀嚓……喀嚓……”土豆分离的声音清脆入耳。
告诉父母的话,可能他们不会答应。但吃完午饭后偷偷溜出去一小会儿就回来总没事吧。
“喀嚓……喀嚓……”
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面基呢,心里又激动又忐忑。简单想象了一下见面的场景之后,半夏做出了一个决定:还是带把防身武器,一旦师父动手动脚,就毫不客气地招呼他。
(二)
将车停在了猴子餐厅的门口,宸少在车里呆坐了一小会儿,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随即从大衣口袋中取出手表,此时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十几分钟。宸少仔细地将手表戴在左手上,调节着松紧,确定手表不会在手腕上滑动之后,下车走进了餐厅。
这是半夏家附近最好的一家餐厅了,装修还过得去,不过复发的疫情以及阴冷的天气,使得餐厅的生意格外冷淡。
“欢迎光临,几位?”一个十分瘦削黝黑的寸头男青年皮笑肉不笑地迎接着宸少,似乎是老板。
“两位。”宸少点了点头,心想怪不得叫猴子餐厅。
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宸少示意等会儿再点菜,打发走了“猴子”。
屋子里暖暖的,落地窗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宸少右手托着下巴,盯着落地窗发呆。
可是到了约定的时间,半夏还没有到。宸少就这样继续等着,直到又过了十几分钟,宸少掏出手机,“我已经到了。”
没过几秒,一个背着厚厚书包、穿着粉红色羽绒服的女生推开半扇门走了进来,正是半夏。半夏红着鼻头,眼睛都哭肿了,往店里张望,最终把目光锁定在宸少身上。
“怎么了?”待半夏过来坐下,宸少关切地问道。
半夏没有回答,眼泪又跟着夺眶而出,一把一把地抹着脸。
宸少递过纸巾,看了眼半夏的书包,书包是很普通的少女款式,却塞得满满的,原有的形状已经被撑得四不像,美感尽失。
“师父……”半夏带着哭腔,抽噎了一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直盯着宸少,“接下来几天我能跟着你住一起吗?”
(三)
延绵的乡路上,宸少二人默不作声地驱车前进。
吃饭的时候,宸少已经问明了原因。按半夏的话来说,她的家庭有些重男轻女,家人总是偏爱弟弟,虽然明面上说什么男女都一样,但从各方面细节来看,分明就是重男轻女。每每谈到未来读书,奶奶总是说,女孩子随便读个大学,嫁了就行了。很多时候明明是弟弟的错,挨骂的总是她。而今天,半夏在洗碗时,弟弟不知是受迪迦奥特曼的影响还是什么,直接给半夏背后来了一拳,半夏疼的一转身,手臂不小心将台上的碗碰倒在了地上。半夏大骂着弟弟,可听到的却是:“你弟弟才那么小,你吼他干嘛?”;“小孩子一拳能有多痛啊,就不能忍着点?”;“谁叫你把碗放那么边上的,放里面点不就不会摔碎了吗?”之类的话。
就像最后一片雪花一样,多年的积怨崩不住了,所以半夏决定离家出走,眼下跟着宸少算是比较好的选择。
对于这件事,宸少起初是拒绝的,即使现在答应了,心里也一直犯着嘀咕。因为宸少早就知道,半夏有中度的抑郁,坚持服用抗抑郁的药,一旦和她出行,半夏的安危得自己负责。但是看着半夏坚定的眼神,宸少最终还是心软了。
车内播放着致郁系的音乐,是宸少网抑云里收藏的歌曲。
“是不是人生总是如此艰难,还是只有小时候如此?”半夏看着窗外,打破沉默。
“总是如此。”宸少平稳地转动着方向盘,没有丝毫的犹豫。
半晌,“师父,这是你的车吗?”
“不是啊,租的。”宸少右手按了按喇叭。
“果然。”
“果然没钱,是吗?”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果然是右撇子。”
“你思维有这么跳脱?而且刚才你不是看我吃饭了?”
“我吃饭前就推理出你是右撇子了。”
“右撇子的人本来就很多。”
“那我也是推理出来的。”半夏没由头地认真起来。
“行,你说说你的推理。”
“手表。你的手表戴在左手上。”
“哇,你真厉害!”宸少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
不过这让宸少想起了“暗月侦探联盟”的线上聊天。
万俟潇、九公子、君墨三个知名侦探线下聚会,晒出了碰杯的照片。万俟潇右手举起茶杯,手腕上戴着手表。从照片来看,他并不是拍照的人,所以左手多半是空出来的。那么碰杯的手应该是使用很自然的惯用手,但惯用手戴手表,似乎又不合理。
“@万俟潇,你是左撇子?”
“你是通过我手表推断出来的?我是右撇子,习惯把手表戴右手而已。”万俟潇回复道。
“这种小学生推理都好意思说出口?”御手洗君逮住机会嘲讽着。
“也会存在很多特殊的情况啦。”回到现实,宸少纠正道:“可能是习惯戴在惯用手上,可能另一只手有伤,也可能是为了遮盖什么痕迹等等。”
宸少的眼里,思绪万千。
(四)
“因为疫情,好多朋友都来不了了。”林晓博跟父母和奶奶汇报道:“虽然其中大多数会通过微信、支付宝补红包,但总体收的金额肯定比来现场少了不少。”
“份子钱少了好多,欠的彩礼钱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上了。”晓博父亲林浩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不还有林芝吗?让她赶紧嫁出去,我们把彩礼收了就能补上了。”奶奶王桂芳招着手说道。
“我姐刚丧夫,你们别逼她。”
“当初给她安排婚事的时候,她不是闹着不喜欢对方吗?丧夫对她能有什么影响。”说这话的中年女性是晓博母亲胡海燕,林晓博和林芝是同父异母的姐弟,胡海燕是林芝的后母。
“你一说这事儿我就来气,要不是她丧夫,亲家就不会因为晦气把彩礼的价格提高了。”王桂芳咧着嘴,“而且她下一次肯定也讨不了什么好价钱。”
“好了好了,说这些也没用,就先欠着呗,到时候再想想办法。”林浩拍了拍桌。
(五)
驱车三个多小时,宸少二人终于到达了缓坡村坐落的山脚下。上山的入口处有一片湖,手机地图显示名为天镜湖。正如其名,湖面如同镜子一般,天与湖的界线并不明显,湖岸似是包围着一片天空。
“半夏,半夏。喂!到啦!”
“嗯~”半夏微微发声抗拒着,温暖的阳光透过车窗晒在她的脸上,半夏皱着眉头用手指揉了揉眼睛。
“快看,多美的湖。”
半夏摇下车窗,双手搭在窗沿上,看着天镜湖的美景,呆住了。
“真的好美。”
“是吧。”宸少略微得意。
“我好想看它被打破是什么样子的。”
“打破?怎么打破?”
“我的身体沉下去。”
宸少有些惊愕地看着半夏一动不动的背影,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傻孩子。”良久,宸少吐出一句。
上山是一条直直的缓坡,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护栏。行驶了几分钟,来到缓坡村口,林晓博已特意出来迎接。宸少和林晓博热情地拥抱了一下。
“你还是充满着那种学生青春的朝气。”晓博从头到尾打量了宸少一番,“不像我,毕业后就直接工作了,感觉一下子老了不少。”
“我读下去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还不想走出象牙塔,不过我有时还挺羡慕你们现在就能找钱了,我一点存款也没有。”
“你说这些话我可不信。诶,这是弟妹吗?挺好看的。”晓博紧接着夸了夸站在宸少身后的半夏,半夏怯生,说不出一句话。
“不是弟妹,她是我妹妹。”
“哦,哪种妹妹?”晓博坏笑道:“我也想要很多这种妹妹。”
“喂,尊重一点人家小女生啊,你都一个要结婚的人了。我们住哪儿?”
“噢,也就你提前一天过来,我们这里有供客人住的小庭院,给你安排的是只有一间卧房的。”
“怪不得上坡后发现就我一辆车。”
“需要换两间的房吗?”
“当然,有吗?”
“有,就是这个房子。”晓博指向一旁,“不过得让人打扫一下,你们把行李放车上吧,我先带你们参观这里,等会儿再把钥匙给你。”晓博打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开始带着宸少一行人向村里走去。
村子示意图
缓坡村还是有些特色,这里有坡有平原,但村民们的祖先并没有采用梯田的方式耕作。相反,在平原部分种植农作物,而将居住的房屋修建在坡上。房屋与房屋间很紧密,鳞次栉比,相隔均在一至三米范围内,除了坡顶部分有一片功能区用以满足村民们的活动需求。房屋间的土地,自然地形成了一条条道路, 因为村民们常年的走走停停,抑或是雨水的冲刷,小路地面从两边到中间不断变低,也就是凹进去的。
一路向上,宸少独自细细品味着乡土风情,耳边渐渐传来了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叫声。前方几个男人扛着水泥被拦在岔路口,女人死活不让他们往里走。
“她怎么了?”林晓博上前询问其中一个壮汉。
“谁知道呢?刚才把家具搬出来还好好的,现在运了几袋水泥进去之后倒不乐意了。”
“姐,你这是怎么回事?”林晓博这才走到哭喊的女人身边。
宸少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女人,衣服被蹭脏,头发沾着灰,满脸的狼狈。晓博沟通了一会儿,似乎没有说动他姐,有些尴尬地往后看了看宸少,后者向其使了使眼色。
“我姐现在暂时不愿意,那大伙就先把水泥堆到路口吧,辛苦各位兄弟了!”
众大汉将一袋袋水泥堆放到路口处,除了晓博她姐身处的那条小路,刚好没能阻碍岔路口的通行。
“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们就先自己随便逛逛吧。”宸少说道。
“没事,那是我姐,林芝。”林晓博领着宸少二人继续往上走,“我家大人想把这房留给我当婚后的房子。这房好,本来是我姐的婚房,是我姐前夫装潢的。他是个装修设计师,可惜刚结婚没几天就又出去打工,却因为工作时发生意外丢了性命。”
“啊,那你姐可真惨。”
“是啊,所以我们希望她快点再嫁出去。”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嫁出去就能简单抹平之前的不幸和伤痛呢?”
“有丈夫了,组成家庭了啊,生儿育儿,不就幸福了吗?”晓博解释道。
宸少努了努嘴,没有说话。
“但是这房子只给我姐一个人住有些浪费了,所以我家大人们叫她先搬出来住到小房子里,等她再嫁出去,叫她未来丈夫再盖一栋房。搬这些水泥进去是打算再改造一下内部结构。不过说句公道话,我要是我姐肯定也不大愿意,所以刚才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不算太意外。”
三人来到了坡顶,这里有个很大的平房,村民称之为览山园,可以供村民们一同过节或者宴请等活动。览山园的院子挺宽敞,不少人在准备婚礼的事宜,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
宸少趁着晓博和村民们交流,走到半夏身前。半夏低着头,一直看着地面。
“半夏,你要相信,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这里一样。”
半夏抬起头,阴郁又委屈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快来,宸少,来写春联。”晓博在院门口的大方桌前招呼着。
也是,虽是婚礼,但恰逢春节,过年的习俗也少不了。宸少来到桌前,攥起毛笔,“那我即兴写一副啊!”
只见宸少大笔一挥,气势磅礴,只是落纸不过几笔,就稍显端倪,再一看,分明是小学生工整的字体,毫无美感。宸少也心虚地憋不住笑,越写越快,最后几字歪歪扭扭。
“云游四海又何必,神鬼闲来定成败。这是……”晓博一字一顿地念出来,“如果是以前,我肯定觉得你在乱写,但现在我想可能会有些深意。横批呢?”
“横批就是这副对联两句话的头尾连在一起。”宸少随即挥洒下“云神必败”四个大字。
半夏抿了抿嘴,似乎开心了一些。
“云神必败?”晓博比较疑惑。
“我一个朋友,我希望他被我写的谜题打败罢了,不必在意。”
院子内大家张罗着婚礼的准备工作,几个人围在一起,用氢气罐给喜庆的红色氢气球充气。天空中飘扬着五个已经充满的氢气球,每个氢气球下都挂着一条竖幅,印着对新人的祝福。不仅仅是宴会厅,院子靠里的位置也放置满了明天婚宴所用的餐桌,桌布还没铺上。餐桌分为两列,一抹红毯从中划开一线,待明天一切布置好之后,航拍下的婚礼现场绝对好看。览山园内的平房由宴会厅、厨房、仓库、休息室、卫生间组成。最里面有一条窄窄的小路,种着一些梅花树,可能是开得太早,大多数已经凋零,只有少数几朵晚开的花正在孤傲地绽放。晓博告诉宸少,这些是这山坡上仅有的梅花树。坡顶的另一面,是一片草坪,周边的房屋相对较少一些了,可以直接看到附近的山丘。果真有一点“览山园”的意味。
览山园示意图
这时,晓博不忙不急地走过来,递来房间的钥匙。
“晚饭要做好了,一起去取行李吧。”
“你先忙你的事情,我能找到房间,自己去就行。”
晓博点点头,回去继续做准备工作。
院子除了正面的大门之外,侧面还有一个宽一米的石拱门,从小门往宸少二人的住处走更近一些。拱门上被弯曲的枯藤所装饰,枯藤上贴满一支支玫瑰。
“月半夏,小心,别被刺扎到了。”
“放心,我没师父那么胖。”
返回的路上,宸少半夏再次来到刚才林芝哭闹的巷口,水泥堆叠在通往她家的路口,高至大腿处。而林芝正坐在水泥袋堆上,侧身望着坡下嬉闹的小孩,一动不动。
宸少心生怜悯,步伐也慢了一些,经过林芝身前时,林芝礼貌地收了收腿,怕挡住宸少的去路,其实其余地方一米有余,不过这个举动博得了宸少的好感,宸少趁机偷偷瞄了一眼林芝的面容。虽然现在蓬头垢面,实属有些狼狈,但好好收拾一番,绝对是个秀美的女子。
正当宸少心中默默感叹之时,坡下轿车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原来是两个小孩发生了争执,推搡间撞到了车,引起了警报。
“诶,别打架啊!”似乎是以为撞坏了车,看到车主来了,几个小孩儿一哄而散。
宸少绕着车身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刮蹭的痕迹后,打开后备箱,将两人的行李从车里拿了出来。
“我自己来就行。”半夏接过包,一用力,不料装得满满的包被撑破,部分物品漏了出来,掉在地上,有的散落在半夏脚边,有的往坡下滚落了一段距离。
宸少正欲弯腰帮忙捡,却被半夏阻拦,“师父先开门放东西吧,女孩子的生活用品怎么好意思让你看到。”
宸少愣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便提着自己的行李先进小院了。
半夏把书包平摊在地上,裂口朝上,当作布袋使。她一件一件地拾起物品,眼眶逐渐湿润,为什么就连自己最难过的时候,老天爷也依然不放过她?这世界的一切的一切,都糟糕透了。一个人的崩溃可能就因一件小事,但也不仅仅因一件小事。半夏开始小声哭泣。
“别伤心了,至少你家里人还会给你买这药吃。”高处的林芝下来帮忙,递给了半夏远处的物品,其中有一瓶抗抑郁药,“我在你这时候啊,他们压根就不信这病,觉得我在装矫情,反而还打我。呵,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真的不想活了,这个念头早就在我脑海中根深蒂固了。”
“再忍忍,说不定明天就死了。”林芝苦笑道。
“喂!能不能别跟她说这么丧的话?”宸少在房里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隔着窗户指责林芝。林芝神情显得有些尴尬,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六)
大门内是个普通的小庭院,分别连接两个卧房、卫生间和厨房。
把行李放好,稍事休息了一下,宸少便叫半夏去吃晚饭。怎知半夏还在闹情绪,说中午吃得晚也吃得多,一点也不饿。宸少也不是愿意强迫他人意愿的人,叮嘱了一番,确定半夏锁好门后,来到坡顶时正好五点半。
乡村的黄昏,给人一种舒适的萧条感。
婚礼前一天来的人并不是太多,此时吃饭的只有帮忙的部分村民。在场的除了晓博,宸少一个人也不熟,随便找了一桌坐下,默默吃饭。
隔壁桌坐着晓博、晓博的未婚妻以及双方的家人们。宸少好奇地看了眼新娘,小家碧玉的类型。
胡海燕坐在新娘一旁,挽着新娘的左手,热忱地不断跟新娘嘱咐着什么。
“我跟你说,这个婚事我非常满意,你真的太可爱了,性格也好,屁股也大。” 胡海燕捧起新娘的手摩梭着手背,“我啊,到时候把生男孩的诀窍告诉你!”
“嗯,好。”新娘尴尬地笑了笑。
“哎呀,妈!”晓博在一旁报怨了一声。
“你妈说的没错,你妈如果生的不是你,生的是林芝的话,现在哪有那么威风。”王桂芳接着跟新娘说,“我也有生儿诀窍,把我和她的结合一下,准是个儿子!”
两个生过儿子的女人脸上充满了难以形容的自豪感,如果宸少自己不是男人的话,差点以为她们所生的是世界上唯二的男人。
转头回到餐桌,宸少发现桌对面的空座上多了一位女子,女子身穿纯黑色的羽绒服,额前的头发向两边舒开,一束精致的麻花辫搭在肩后,脸上淡淡的妆,清秀恬静,竟是林芝。稍作梳妆打扮的林芝就像是邻家清纯的小妹妹一般。宸少心生一丝悸动,借着夹菜偷偷地多瞧了林芝两眼。主桌上并没有给林芝留座,林芝来后,主桌上的人也没有跟她打招呼,林芝只好随便找个座位独自坐下吃饭了。宸少理解林芝的悲伤,看着林芝略显委屈的脸入了神,直到和林芝四目相对。宸少下意识地躲开了目光,但为了不显得心虚,又看了回去,这次对视了几秒后,林芝先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宸少心里一阵幼稚地窃喜。
吃完饭后,宸少见一旁放置工具的桌上放置着未充气的氢气球,一看包装袋上标的规格型号,充满气直径最多能达到两米。宸少灵机一动,问了问晓博,“氢气球足够吗?可不可以送我一个?”
“可以啊,但得留着一个备用。”晓博确认了一下包装袋,袋里还有两个未使用的氢气球,“这氢气球是我在镇里买的,一共八个,已经充了六个气球,拿一个当备用。”
“好的。”宸少得到允许后,用手指掰着气球口部扩大,很轻松地将口部撑到了半米。
“你要气球干嘛?”晓博看宸少的举动表示不解。
“我妹妹的书包坏了,裹不住东西,我用这种弹性好的气球临时套在书包外面。”
“能装的下吗?”
“你可别说,两百斤的人都装得下。”宸少再次向晓博展示了气球口部能撑多大。
晓博敷衍地点了点头,宸少道过谢后,将剩余的一个气球放回原位,再次走向住所。
回到住所后,半夏房间的门紧闭着。宸少敲了敲半夏的房门,“半夏,饿了没。”
“没。”
“你开下门,我给你个东西装书包。”
磨蹭了两分钟,半夏打开了门。
宸少在外面等得有些起疑,但并未表现出来。进屋用气球帮半夏将书包套上。
“师父。”半夏似乎鼓足了勇气,“给你看。”
半夏小心翼翼地把左手袖口往上提,露出白皙瘦小的手臂,十几道被美工刀划开的新鲜伤口上血液还未彻底凝固。
宸少看了一股热血涌上头,“你脑子有病?你怎么不往手腕上深深割一刀呢?”
半夏没有说话,她应该意料到宸少会生气,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怎样一种心理,把自己自残的行为暴露给一些亲近的人,看看她们的反应,会有莫名其妙的一种爽感。
宸少环视房间,手工刀就放在桌上,二话不说直接将其没收。
(七)
寒冷可以让人冷静下来吗?
宸少靠在院内的椅子上,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这里夜空的星星繁多而明亮,宸少以前只在云南和新jiang见过。
但那都是小时候了,那时太幼稚,希望自己未来能在长满青草的山上安家,和伊人肩并肩躺在草坪上,嘴里叼根草,无忧无虑地数着星星。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意?宸少已经记不起何时接受了自己的平庸,也忘了什么时候开始身不由己。
终于,半夏推开了门,静静地站在门口。
“过来坐吧。”
“好。”半夏坐在宸少身边。
“看星星吧。”
“好。”
两人望着夜空看了几十分钟,宸少开始讲述自己大学之后的见闻。
宸少也了解过其他患抑郁症的初高中生的情况,宸少主要的观点在于:由于视野受限,大学之前很容易把身边的世界当作整个世界。可能某些人单凭自己无法去改变自己身边的环境,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未来没有选择在哪种环境生活的权利。世界真的远比你想象的精彩,而你,只需要在让你感到不快乐的环境里‘熬’过那么一两年。在当今的社会,大部分人都有去探索外面世界的机会。所以,何必对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抹点药吧。”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长谈,宸少看了看表,正好到了晚上十点,见半夏的情绪有了好转,宸少借机说道。
宸少进入自己屋内,从自己的行李中取出伤药拿给半夏。半夏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轻轻地涂抹着。
“鲁迅先生有句话:‘很多人咀嚼小小的悲欢,忘记整个世界。’一座山丘,在你的面前特别障眼,你改变不了它,但你的使命,不是去改变它。你要做的,不是进入山丘,而是越过山丘。当你越过山丘,你会觉得它不再那么障眼。因为在你眼前,有个长情的世界,它好大,它在默默等候,它值得。”
(八)
安抚好半夏,互道晚安之后,宸少开始洗澡。奔波总是让人疲惫,摘下了手表,指针指向十点十分。宸少调好热水,在玻璃隔间内任凭热水的冲刷。热水冲击着天灵盖,带动颅内震荡;热水冲击着耳背,引起耳膜抖动。听觉感官被热水的冲击笼罩,恰好能让宸少毫无旁贷地思索。宸少脑海里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事,慢慢地消化。突然出现了一声碰撞声,打破了宸少的思绪。宸少通过方位判断,应该是外面的声音,不在半夏房间的方向,所以也没太在意。又过了几分钟,宸少走出了洗澡的玻璃隔间,感到了一股冷风,原来是卫生间左侧的窗没关严实,有一分米的间隙。进去之前还好,洗完澡后,湿润的肌肤对冷风就变得格外敏感。宸少试着关了关窗,发现窗外的轨道塞了一根小铁丝,所以窗户很难移动,于是伸出手把铁丝拔了出来,这才关上窗。马上洗了洗手,戴上手表,已经十点二十分了。
洗去了之前微微的倦意,宸少打算独自出去吹吹风逛逛。宸少反锁了大门,卫生间外部的窗下放了一个广告木板,长约四米、宽约一米、厚度约两分米,上面印着览山园的广告,早已模糊得差点看不清楚,估计是几年前不用了摘下来一直弃置在这里。只是宸少感觉木板较白天的位置有些变化,印象中木板最左端和窗户最左端是齐平的,现在往左冒出了两三分米。宸少心里嘲笑着自己过分的敏感。
夜晚的缓坡村,交错的小巷空无一人。幸亏这个点还依稀有些灯光,如果没了灯光,必然是拍摄鬼片的绝佳摄影地。这样的地方虽然大部分视野被房屋遮挡,对各个小巷陌生的话,绝对分不清自己在哪儿。但宸少一点也不担心迷路,因为只要沿着高处走,定能来到坡顶,来到坡顶,就能找到回去的路。宸少凭借着这个诀窍,在各个小巷中肆意闲逛,最终兜回了坡顶。新郎新娘双方家人及明天的伴郎伴娘们还在活动中心里交谈。林芝也在角落里独自坐着,唯独王桂芳不在,应该是回去休息了。
宸少正往回走,却感到后背被轻轻拍了一下。转头一看,原来是林芝,正酝酿着准备说些什么,宸少脸倏的一红。
“你好,我是来道歉的,下午没忍住,对那位小妹妹说了那样的话。”
“啊,没事。”宸少挠了挠头,“哦,我是晓博的大学室友宸少。”
“噢,我是她姐,林芝。”林芝微微点了下头,双手有些拘谨地相互摩擦着。
“姐姐好,要不我们一起转转?”
“去那边吧。”林芝指向远处的草坪。
(九)
“外面的世界,真的值得吗?”林芝的语气透露出一股期待。
宸少感到一丝惊讶,但眼神立马坚定起来,“真的,相信我。”
林芝缓缓低下头,一片梅花瓣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她的头顶。
“外面的事物有好有坏,但比这里好的,一抓一大把。”宸少补充道。
林芝转过头来,盯着宸少的脸庞,眼里的星星盈动。
“嗯,当然相信啦。”林芝笑了笑,“你不就很好吗?”
气氛有些微妙,宸少的脸微微泛红,不再敢和林芝的眼神对视。
“你有……想出去生活的想法吗?”
林芝犹豫地看着宸少,轻轻吐了声,“没有。”
“我不会跟晓博他们说的,你放心。”宸少读出了林芝的心思。
“有,小时候就有。也曾有女人偷偷往外跑。”
“结果呢?”
“结果……”林芝苦笑着摇摇头,“我们这里偏远,只有少数男人会开车。村里女人少了,别说已婚的女人,就是未婚的女生,要不是家里同意,他们是不可能载我们出去的。而那个女人,徒步经过邻村时被熟人发现,家里人抓回来一顿打,就再也不敢出去了。”
“哎……”宸少叹了口气。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宸少心里有些不安。
“载我出去,去外面的世界。”
果然。
“我很想,但恕我拒绝。”宸少瞄了眼林芝失望的眼睛,“如果我不认识你的家人,我会帮你。可是你是晓博的姐姐,如果未经过你们家的同意我就私自把你载走,他们会怎么想?”
“嗯,没关系,是我为难你了。”林芝回道。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静默。过了一会儿,林芝又开启了话题。
“那个小姑娘应该不是你对象吧。”
“是我网上认识的一个妹妹。”
“我有看到她有服用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嗯,她有抑郁症。”宸少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她有时会说一些丧气话,也会做一些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其实经常会给我带来一定的心理负担。”
“你要知道,真正的告别,往往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有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宸少望着星空,奶奶现在应该是藏在繁星中的一颗星星吧。奶奶从十几年前就开始说感觉自己马上快要死去了,那时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总是着急地说怎么可能。直到去世的前一天,奶奶已经养成了见到人就说自己快要死去的习惯。宸少能理解奶奶是想寻求儿孙们更多的关爱,但这样的方式确实难以接受。
“死”这个字是个忌讳,尤其是在我国。“我离死去不远了”;“我不想活了”;“我要自杀”诸如此类的话语,每提一次,都会深深地伤害那些真正在乎你的人。这样做真的对他们不公平。而爱是消耗品,可能提的多了,在乎你的人就麻木了。这种麻木不是代表不再在乎你,而是对于你释放的“信号”的一种麻木。有点像狼来了的感觉。没有赶来击退狼群的村民们后来后悔吗?当然后悔。在奶奶去世前一天,面对奶奶一声又一声的叫唤选择戴上耳机的宸少后来后悔吗?十分后悔。
“你当初是怎么挺过来的。”宸少朝林芝问道。
“一种不甘吧,但终究还是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林芝看着自己的双臂,用手掌轻轻抚摸着,这里曾经也被自己划得布满了伤痕。
“那你现在抑郁症治好了吗?”
“不知道,后来没再检查过,不过现在我不有了继续活下去的目标了吗?”
“决定离开这里?”
“嗯!”林芝脸上浮现出一抹憧憬。
真好啊,宸少心里默默感叹着。
“对哦,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林芝挪到了宸少身旁,并排坐着。
“什么?”
林芝将手搭在宸少的左手手腕上,“为什么你努力地想为别人带来光与热,在你自己沉沦于黑暗中的时候?”
手表应声解下,宸少的手腕上露出了近几个月所割的深深的伤痕。
(十)
“世如焚炉,人似柴薪。无论我们当下选择怎样活着,燃烧的都会是我们只此一次的青春和生命。我们每个人燃尽一生,所能创造的光与热只有那么一点点,那么索性就多一点点吧。”宸少戴好手表,撇下林芝返回了住所。
这一夜,宸少没有睡好,由于林芝揭开了宸少的伤疤,自怜情绪阵阵袭来。断断续续的梦里,怀念的人和事如同走马灯般闪过,醒来已是上午十点。
宸少推开卧室门,半夏正坐在院里看一本名叫《小园村》的小说,见宸少出来,从气球里一阵倒腾,拿出了一罐八宝粥。
“师父你先去洗漱吧,我给你热好。”
“懂事了。”
待宸少饭后,已经十点半,抢亲的活动似乎已经结束,新郎新娘已经在坡顶的院门口接待来宾。宸少笑脸盈盈地把红包递给晓博,向其和新娘表示祝福。晓博也搭在宸少肩上客套了几句。交完红包,宸少站在一边和几个大学朋友续着旧,半夏则跟在旁边。
就在新郎新娘打算进屋准备时,林浩急匆匆地走来,跟晓博说了几句话。晓博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和林浩往外走去。出于直觉,宸少叫上半夏一起跟了过去。王桂芳的院中,已经聚集了晓博的部分家人亲戚,胡海燕、林芝也在其中。
“怎么了?”宸少问道。
“我奶奶平时五六点就起床。今天是我们家大喜的日子,她却迟迟没起来。早上因为忙着抢亲、闹洞房,所以也没继续叫她,谁知现在还没起来,敲门也不应。”
“就怕老人出了什么意外。”
“对,所以现在急着去开门。”
来到王桂芳卧室门前,林浩再次大声呼喊着,重重地拍门,里面无人应答。
“钥匙。”林浩向后摊开手。
人堆中胡海燕把钥匙交到林浩手里。
打开房门,林浩和晓博率先冲了进去,王桂芳的房间比较小,房内散发着一股臭味,王桂芳并没有在里面。宸少屏住呼吸走了进去,床上有些凌乱,王桂芳贴身的衣物褪在床上,上面屎尿混杂。
“你们家老人平时有大小便失禁的情况吗?”
“没有,她这方面还挺好。”林浩回答道。
经确认,王桂芳的所有大衣均在屋内。
“奇怪,衣服都没穿,会跑到哪里去呢?”晓博自言自语。
“我不是刻意破坏喜庆的气氛,但是就目前看来,你奶奶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宸少低声说道。
(十一)
由于婚礼马上就要开始,晓博一家决定先尽快把中午的宴会办好,再去寻找王桂芳。
婚礼上,新郎新娘依然风光靓丽,几个不知情的老友们不停聊着晓博的糗事,宸少附和地笑笑,却丝毫没有心思。
等一系列仪式结束后,宸少二人便跟着晓博等人去寻找。首先是览山园,所有的房间都没有发现王桂芳的踪影。宸少还留了个心眼,所有的能容下王桂芳整个躯体的木柜乃至冰箱都有检查。随后众人又搜寻了王桂芳可能去到的家人家里,晓博的住处、林浩胡海燕的住处,依然毫无所获。
林芝的家里,装潢确实不错,庭院内木制镂空地板与石阶相结合,颇有洋风。只可惜所有可移动的桌椅等大型家具都已被搬到让林芝以后住的小房子里,院中空空如也,只有昨天先运进来的三袋水泥立在大门附近的墙边。卧房里只有一张床和小的生活用品及杂物。
此图仅作参考
林芝的家检查完毕,大家走出庭院正要去其他亲戚家和闲置的小院查看,胡海燕和林芝却发生了争吵。原来是胡海燕想借着大家都在,让林芝现在就让出婚房。林芝当然不答应,都这时候了,奶奶还没找到,还想着婚房的事。两人越吵越气,旁边的人拉都拉不住,相互之间还推搡了起来。胡海燕一不小心没站稳,被推倒在地,摔得不轻。林浩本觉得胡海燕有点无理取闹,但看林芝把胡海燕推倒在地上,马上破口大骂林芝,作势要打。林芝吓得直接关上房门,从内部锁上,在里面哭了起来。
林浩重重地敲着门,叫林芝出来,林芝死活不出来。由于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林浩嚷嚷着别等他用开山刀把门劈开,进去就把她砍死。
“别冲动!”胡海燕拦着林浩,“这大门挺新挺厚实的,劈坏了可惜了。”
半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急得哭了出来,轻声问着宸少,“师父怎么办?能不能想办法帮帮林芝姐姐。”
“现在还真不好办,等会儿看事态发展吧,如果林浩还冷静不下来,我们就报警。”
林芝家的窗外都有防护栏,而墙体有三米高,一时半会儿也进不去。由于平时用不上,村里也没有三米多长的木梯。况且林浩、晓博前一天晚上和今天喝了不少的酒,身体平衡感不佳,即使爬上去了,怎么下去还是个问题,林芝可不会傻乎乎地让人架好梯子爬下去。林浩怂恿着几个男性亲戚翻墙,都遭到了拒绝,毕竟这种家事还是不掺和的好。林浩暂时拿林芝没有办法,气得直跺脚。
最终林浩叫几个人先守在林芝家门口,便继续去寻找王桂芳。一下午过去了,连周边的山林里都找了一遭,就是没有没见到王桂芳的踪影。有人建议去湖边看看,但是天色已晚,马上就要进行晚宴了,最终众人打道回府,决定明天再去湖边看看。
宸少询问了一番才知道,王桂芳昨晚饭后就回家休息了,之后再也没人见过,便建议今晚晚饭后可以直接报警。林浩听后表示,今天是林晓博大喜的日子,还是别在婚礼当天报警比较好,不然不吉利。
晚宴相比于午宴少了几桌人。直到八点,主人家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宸少和半夏由于担心林芝,又留了一晚。而林浩送走客人后,执拗地一个人在林芝家大门外等着。晓博劝了劝林浩,可丝毫不起作用。转而劝林芝开门,得到的却是冷漠的拒绝。
宸少心想,只要能坚持到明早,自己就报警告知警方王桂芳失踪,等警察到后,顺便叫他们协调林浩林芝的事,说不定还能让林芝借此机会跑到外面打工生活。这样想罢,宸少心里算是安稳了一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可是宸少万万没想到,几小时之后,林芝的庭院将是一片汪洋火海。
(十二)
突然被一阵阵呼喊声吵醒,睁眼发现外面的天空被火光照耀着,确定自己暂时安全后,宸少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十三分。穿好衣服冲出去一看,林芝的家居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此时林芝家门依然大门紧闭,林浩和林晓博从览山园的厨房里取来了较长的水管,在附近接上水龙头,对着院墙里喷水,细小的水柱越过墙往里喷洒,火势依然不减。好些村民正帮忙灭火,但始终杯水车薪。直到十分钟后消防队的到来,火势才有了明显的控制。
林浩焦躁地告诉火警,他的女儿林芝还在里面。
同时宸少拨打了110和120,十几分钟后,凌队带着几个警员如期而至。
待确认室内安全后,专业人士展开了搜救工作。可是令人吃惊的是,里面别说是林芝,就连一具像样的遗骸也没找到。火灾的起因是有人将食用油浇在房内的杂物上点燃导致的。庭院里水泥袋消失不见,地面虽因为灭火经过了大量水的冲刷,但能观察到少许水泥。奇怪的一点是,大约有三米多长的石阶周围泥土被往下挖了几厘米。
就在警方排查林芝行踪时,在林浩胡海燕的房间里找到了胡海燕的尸体。
胡海燕侧倒在床下,胸口插着一把刀,造成了穿透性心脏损伤,应该是躺在床上时刀刺入了胸口,因为疼痛翻转身体倒在了地上,屋内没有打斗的痕迹。从刀的插入方向判断,他杀自杀均有可能。刀是死者自家的刀,由于死者濒死时因为疼痛握住了刀柄,几乎覆盖了其他所有的指纹。死亡时间大约是头一天也就是婚礼当天晚上的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死者卧房的门没锁,大门紧闭。大门一旦关上需要钥匙才能开门。警方后续通过询问得知,村里大多数人都有只关大门,不锁卧房门的习惯。
随后警方还得知了王桂芳失踪的事情,最终在湖里搜寻到王桂芳的尸体。王桂芳全裸,不到六十斤的身体蜷缩,在湖岸边泡着,得亏岸边水较浅,露出了一点点肉,如果沉入了湖底,估计得好几天过去等尸体自己浮起来才能找到。死者是被勒死的,法医发现死者死后不久被长时间冰冻,至少冰冻了一个半小时,以至于无法精确判断死亡时间。死亡的大致时间为婚礼前一天晚上六点到十一点之间。
面对噩耗,林浩已然显得有些神神叨叨,他认为是晓博新婚妻子太过克夫,才导致这一系列惨剧的发生,歇斯底里地吵着要退婚。
一时间井喷式的案件同样让宸少感到头大,宸少自认为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十三)
据警方的走访调查,又了解到了一些关键信息,宸少得益于自己以前破案的名声,有幸能和警方一同参与讨论。
王桂芳一案:
1. 王桂芳在婚礼前一晚晚饭后就被林芝和林晓博一起送回家了。王桂芳院子的大门同样是一旦关上,从外面就需要钥匙才能开门。房门的锁是球型门锁,内部按上按钮,直接关门就可以锁上门。由于王桂芳年岁已高,除本人外,林浩、胡海燕、林晓博、林芝均有王桂芳庭院大门的钥匙。他们的钥匙均未外借,王桂芳本人的钥匙在屋内找到。而王桂芳图方便,平时不会锁卧房。
2. 相关人员不在场证明:
林晓博在当天晚上六点送王桂芳回家躺好后,便一直待在览山园宴会厅里,直到凌晨一点才离开,中途上过几次厕所,不过每次不超过两分钟。有多人可以作证。
林芝与晓博一同安顿好王桂芳后,回家休息了一段时间,直到六点四十来到宴会厅门口独自坐着玩手机,尽管林芝存在感低,但宴会厅门口有一个监控,除了在22:03-22:09、22:12-22:23、22:50-23:20(此时间段和宸少待在一起)消失在监控范围之外,其他时间一直都在监控下。
林浩于18:20-20:15分接到了老友的电话,老友因疫情不方便来参加婚礼,故打电话致歉,林浩嫌吵特意到了没有人的地方跟老友闲聊。警方调取通话记录并与这名老友取得了联系,这段时间内两人的确在聊天。其余时间均在宴会厅内,多人能够证明。
根据多人口供,胡海燕18:40-19:05消失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去了哪里。 20:00-20:35声称回家清点明天婚礼需要用到的物品,无人能证明其真实性。其余时间均在宴会厅内,多人能够证明。
当晚所有的人都在宴会厅内娱乐或者闲聊,没有人特别注意从览山园院子大门进出的人员。
据了解,当晚览山园有关餐饮的服务员于18:30将碗筷收拾好,随后便离开了厨房,厨房的门没锁,所有人均可进入。
当晚览山园的两位管理者于凌晨一点准时关上大门和石拱门,婚礼当天早上六点为几个厨师打开大门,几个厨师进入后,直接去厨房准备宴会,忙活了一整天。览山园周围的围墙没有任何攀爬翻越的痕迹。
3. 相关细节:
(1)全村能达到-20℃冰冻效果,且足够容纳下整个人的冰箱只有览山园厨房里的那个冰箱。这个冰箱的冷藏冰柜部分呈正方体,容积约为一点几立方米,功率很大。由于疫情原因,览山园最近停止购买了冷冻链的食物,所以冰柜内部几乎是空的。
(2)林晓博在录口供时提到了一个不知是否有用的细节,就是当晚本来他和宸少还一同确认了有一个备用的氢气球,之后上厕所时却发现不见了。当晚览山园里并没有小孩,照理来说没有人会偷拿一个氢气球。而这几天,飘在空中的六个氢气球一直都在空中,未被人取下拿走。
(3)清洁工岳三戎在19:30-20:30期间例行打扫卫生间和休息室的卫生。他声称当晚这段时间内没有人经过石拱门,否则他一定会看到或者听到脚步声。
胡海燕一案:
1. 相关人员不在场证明:
林浩坚称自己一直在林芝大门外守着林芝,直到火灾发生。大门从未开过,林芝也没出来过。但没有人能为林浩证明。如果林浩没有撒谎,林芝的嫌疑将变得很低。
林晓博虽和新婚妻子同房,但由于新娘不胜酒力,当晚烂醉如泥,无法证实林晓博一直待在屋内。
2. 相关细节:
警方通过勘察发现,林浩胡海燕家附近路上有硬物拖动划伤土地的痕迹,还有一点零星的小碎渣。
由于已经发生两起命案,警方对于林芝的失踪更加重视。对村里所有的房屋进行了大规模的搜寻,却没有发现林芝。宸少的车内和后备箱也被例行检查了。只不过由于警力有限,山林里暂时还未进行排查。
看着警员离开的背影,宸少眼神五味陈杂。
“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半夏问道。
备注:- 宸少、半夏为侦探设定。
- 在存在单人作案可能的情况下,不考虑合谋。
谜题篇结束。
请根据已知线索推理解开王桂芳、胡海燕死亡,林芝失踪的谜团。
本题分值:2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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